我以咒骂自己的方式给自己打气,心想一事无成的庸碌之人,哪怕马上就要死了也总得做成一件事吧?否则这一场人生真是白活了,人死后若真有21克灵魂,我都对不起“21”那个数字。
很长一段路,我在行走时眼睛都是闭着的,直到有人从身边经过,我需要侧身紧贴石壁给他们让道。
那是两个大清早就来爬折多山,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往回折返的驴友,三四十岁的样子,一人手里拄着一根登山杖。
看他们背上的包袱,没捆帐篷,想必比我轻省许多,因此也看不出疲惫与颓靡。两个人都精神气十足的,一路有说有笑,贴着我的脸通过时还一起对我竖大拇指,鼓励地笑着说:“加油!”
9月,折多山里就开始结冰了,更给本来就被背夫们的鞋底磨得光滑顺溜的山道增加了行走的难度。
或许是那两位驴友喊的“加油”号子起了作用,我不再一味闭眼睛,而是观赏起了周围苍翠的植被与层叠的小溪。
但当确信自己此时是“悬”在半空时,好不容易拿出来的男子汉气概又消失无踪,我两腿发软,心跳也急剧加速,从来不恐高的人,头一回体验到了恐高症患者登上高台时那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沿着盘旋的山脊向上,在对自己软硬兼施的鞭笞下,我硬是靠着过去从未有过的毅力攀登了两个小时。
我在山坡沟谷见到了珍贵的珙桐树,也因不知名的鸟儿突然掠出草丛而吓一大跳。
因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我没再留意行路的方向,只一味顾着向上攀爬,似乎目标就只剩了到达这座山的巅峰,至于能否找到318国道的另一端,已经不重要了。
看起来顺利的冒险旅程,随着身体上一种异常感觉的出现,也渐渐陷入了困境。
当沿着滑溜溜的山道登到了一定高度,我越来越感到后脑勺闷闷的,像是有人硬往里塞了一块木头。头晕与恶心随之而来,我的耐力已达到极限,绝对不能继续负重前行,而4298米的目标,离我还剩了超过四分之一!
仰头向上望,天空那如同水洗过一般纯净的蓝色在我眼中打转,我见到有一个山谷垭口似乎不远,再走一两百步就能到。
氧气瓶可真是救命神器啊,取出来深吸几口,感觉好了不少,于是我想,就去那边歇歇脚吧,好歹能找个宽敞的地方躺一躺,喝点水再吃点干粮,今天定下的任务就一定能完成,我此生的诸多遗憾中,总归有一项能得到弥补了。
打定主意,我勇敢地提起如同绑了大石头的腿继续往上走。
谁知体能极限一到,上天就再也不给我任何可以实现心愿的机会,我左脚打滑,登山杖脱手飞出去,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歪斜地朝山崖滚落下去。。。。。。
那一瞬天地在倒转,连空气也在极度惊恐中喧嚣,恍恍惚惚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大喊“小心”,闭上眼失去知觉的刹那仿佛见到一个灰白色身影如闪电一般扑过来想拉住我。
那道影子,是死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