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起卢俊晨,林清田满是担忧,怕卢俊晨在上海过得不好,才没和家里联系,毕竟他们在上海已经没有亲戚,卢俊晨拿着指标回上海,也不过就是有个户口,外加分配了一份工作,除此之外举目无亲,全都要靠自己。可是林清田的老伴张凤山却不这么想,她觉得卢俊晨是个白眼狼,去了大上海就一去不复返,还一个劲地埋怨林清田太傻,有回上海的指标竟然不给自己的孩子,却给了卢俊晨这个外人。
每每这个时候,林清田就会暴怒,指责老伴张凤山自私。可是情绪缓和后,又给老伴分析,他们的三个孩子学历都低,最高的不过读个中专,到了上海竞争那么激烈,他们如何混得下去?反倒是卢俊晨是芳草湖的第一批大学生,新疆大学毕业,到了上海还有资本闯荡一番。
可是张凤山又有话说,说这个指标给林跃也好呀!
而这个时候,林清田已经无奈又烦躁至极,不想再和张凤山争执,只能背着手出门,排解心中的郁闷。
林清田这个人有自己的固执。他是个老党员,曾经当过兵上过战场打过仗,脑袋上被弹片擦伤,头顶上的骨头都被擦掉了,后脑勺也擦掉一块,镶了块金属片,一到下雨下雪时,就头痛欲裂,痛苦不堪。却也因为这头上的伤,领过军功章。
本来凭着这块军功章,他根本不用到新疆来,可是他却积极报名,自愿跟着上海知青来新疆建设祖国边疆。
又凭着这块军功章,他可以去银行、邮政等当时很好的城市单位,他却自愿到芳草湖机械厂,到最艰苦的地方,从事最辛苦的工作。
再苦再累他都不怕,但是他要这腔热血无愧于心。
而在芳草湖,像林清田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的带领和传承下,才有了今天的芳草湖。
卢俊晨离开芳草湖的一年后,终于来了书信,还寄了一千块钱。
果然,如林清田所料,上海住宿条件差,各种花销也比新疆大,生活节奏快,卢俊晨刚去上海时举步维艰,既没办法给自己交代,更没办法给家里交代,于是就没给家里写信,好在经过一年的努力,卢俊晨已经适应。
而今,卢俊晨已经去了上海十年,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两趟,看得出他的发展越来越好,林清田很为他骄傲和自豪。
米金丹听林跃讲完前程往事,激动地拍腿,说:“去!我要是有这么个叔在上海,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李勇强也深表认同。
其实,林跃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在上海闯不出名堂,去转转玩玩也是好的,更何况他现在兜里有钱,不是刚打工时一穷二白,一点底气都没有。
林跃刚给卢俊晨回话说要去,卢俊晨那边就已经给他订好机票了,告诉他航班后,林跃没带任何行李,他想的很简单,不管需要什么,上海都有卖的,到时候去买就行了,他把钱全都存在银行卡里,然后轻装出行,坐飞机转机去上海。
林跃是第一次坐飞机,一路问询着换登记卡、过安检,登记时空姐给他打招呼,他都异常紧张,找到座位后又不会系安全带,系上了又不会解开,一路上慌慌张张,窘迫地觉得自己出了好多洋相,可是再看看周围,根本没人注意他。
卢俊晨没时间来接机,林跃按卢俊晨给的乘车路线,地铁到公交,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卢俊晨的工作室——酒店的包房,房间里放了两张办公桌和几个文件柜,另外有个卫生间,显然是个皮包公司,林跃的心凉了半截,他以为卢俊晨辞职创业,是弄了好大一个公司,没想到如此简陋寒酸。
卢俊晨看到林跃很激动,却没时间过多的寒暄,更没功夫察言观色,而是直接给了林跃一叠资料,林跃还没翻开,就在封面上看到一部漂亮时尚的手机图片,翻开后各种直板手机和折叠手机一下就抓住林跃的眼球,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