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祎虽身型不高,此刻也有了平日没有的威怒。
他回想起刚刚打开未央阁的一幕,门内满目狼藉,郝嬷嬷背出吸进太多烟气的林春宜,美人儿蹙着细眉昏了过去。
当真是九死一生,险些失去心尖尖上的爱人,他止不住后怕。
“太子殿下,”郝嬷嬷跪倒在太子脚前,并以头抢地,“求殿下恕罪,是老奴没照顾好娘娘,老奴该死!”
她抬头望了一眼易衔月,“老奴以为,今夜大雪,无端不会起火,定是有贼人放火害林妃娘娘,而且……”
太子面色阴沉,“孤在这,你有什么话不敢说?”
郝嬷嬷磕破了脑袋,额上一片血红,大嚎道:“就在刚刚失火前,老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未央阁来,仔细一看,不曾想那人竟是易妃娘娘!”
她暗自得意,这话一出易衔月定会惊慌失措,还怎么在太子面前自证清白?
往日太子爷夜夜宠爱林妃娘娘,她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面,时间久了饶是再漂亮,太子也对她没了兴致,这事一出更厌弃她,永世不可能翻身了!
太子话音略带狠戾:“孤不愿相信,可你走水时失踪这么久,要如何解释?”
“臣妾自天黑时分,就在佛堂抄经了,未曾踏出一步。”
易衔月气定神闲作答。
他冷笑几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很失望。
“孤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辩解,竟是把孤当傻子。那孤就好好查查你!”
他一把抓住易衔月的腕子,却见她掌缘隐约有墨痕。这一动,原本紧紧护在怀里的手稿散落满地。
裴祎见状松手,蹲下察看手稿内容,易衔月抱臂冷眼旁观。
他先是暴躁,撕碎了好几张纸,可到了后边,停住了动作,愣神在那。
未曾想到,手稿末尾的墨迹并没完全干透,当真是刚才写就的不假,绝非滥竽充数。一片真心入字,气定平稳,才能有如此端美温厚的笔迹。
一声“这是一片真心,殿下怎能作贱”,好轻,几乎轻不可闻。
但把裴祎装了一世的举案齐眉打碎,他不知怎么,对眼前发妻心生些许歉疚。
他自知平日本就亏欠她,谁成想她对自己还有几分温情和真心,出乎他意料之外。
易衔月见他表情微变,接着说:“殿下若是有心为臣妾沉冤昭雪,大可再去查验一番,雪上是否有臣妾的足迹。”